龍添

第九章  慧极必伤

BGM：许志安、赵丽颖——乱世俱灭

9.1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夜里，阿诚醒了过来，他睁着眼睛，努力适应了只有月光的黑暗。明楼的脸拢在月色里，虽然瘦的只有轮廓，但依然和年轻时一样英朗，略微深陷的眼，此刻正望着他，目光里透着说不出的喜悦和担心。他转过头，去咬自己另一边的衣领，吓的明楼急忙说道：“我不签，我不签，我发誓！”他咯咯地笑了起来，又咳了两下，示意明楼去翻看自己的衣领，明楼从里面摸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，“收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觉得有些满足，“大哥，我想吃冰。”出口是异于几日来的沙哑，依然是那把好听的低沉嗓音。明楼愣了愣，贴了他的额头，竟不像之前那般烫手，想是烧退了却依然身子热，便哄他道：“你倒是乐意给我出难题，要不要在冰上倒点龙舌兰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阿诚再次咯咯的笑出了声，一把年纪，此时却像个孩童，任由明楼扶了自己的肩膀坐起来，拿搪瓷缸子喝了点凉水，只小半口，他就咽不下去了。多出的水沿嘴角流下去，顺着喉咙的轮廓流进染血的衬衫里。明楼放下缸子，拿衣袖去揩他嘴角的水渍，一边要扶他重新躺下，一边半是嗔怪的说：“不是渴了吗，哄我呢。”一点也没觉出异常来。

       明诚有些贪恋这一时的温暖，他忙抓了明楼的袖子，“大哥，就这样陪我说话可好，不想躺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没说话，上了床靠着墙的一侧坐着，揽过弟弟的肩颈，让他舒服的枕在自己肩上，把薄被往上拽了拽，全盖在阿诚身上。“夜里凉，你想聊什么非得现在啊？”

    “大哥，你说我是不是挨打的命，小时候挨打，去了伏龙芝有熬刑训练，躲过了日本人却被军统的刑上了一个囫囵，现在又被自己人打，每隔十年挨打一次，还挺有规律的。”他轻笑着开着自己的玩笑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的心却像针扎一样疼，顺手搂过他，贴着他的面颊，“是大哥没有保护好你，大哥对不起你。”一行泪滴落，落在阿诚的眼睑上。

    “大哥，你哭了。”他想伸手擦他的泪，可是没有力气。

       明楼强忍着鼻酸，扯着笑容说：“不说这些，不说这些，我们聊些别的，恩？”

       明诚很享受，他微闭着眼，声音很轻：“随便，巴黎、列宁格勒、维也纳、香港，哪里都好。”

    “阿诚，”明楼握了他一只手，才发觉他冷得吓人，“阿诚！”语气全不似刚才那般和煦。

    “大哥，下辈子，你还会找到我吗？”

    “说什么傻话，”明楼不禁把他又搂紧几分，觉得他身上的凉意透过了自己的衣服，“我永远是你大哥。”

    “不，”阿诚微微摇了摇头，他有些恍惚，眼前也开始模糊不清，“我会乖乖的，过奈何桥，喝孟婆汤，把你们都忘了，大小姐、大少爷、小少爷、妈，妈妈…”他全身打了个激灵，开始不住的颤抖。

    “阿诚，阿诚…”明楼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一样慌张，他在说什么，他的阿诚在说什么！

       怀里的人猛地喘了几口气，又继续说道：“我、我如果听、听话，就、就能去好、好人家，会有、有爸爸妈妈，不会被遗弃，也不会…不会，”他忽的伸手抓了明楼的衣服，他看不见，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，“不会被爱人，抛弃，嗯？！”

    “阿诚，阿诚你清醒一点，”明楼摇着他的身体，“你看着我，看看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，我困了一辈子，明楼，你、你放了我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明楼如堕冰窖，只是盯着怀中人发呆，只一瞬，交握着的手忽的松开了，他愣愣的望着那双依然好看的眼睛失去了焦距。

    “大哥，我好疼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我祖父去世的时候就在和他的警卫员要冰块吃，当然只有已经咽不下的凉水而已。

PS :濒死体验来自我一次喝酒喝到胃出血的经历，至于为什么喝那么多是因为抑郁症失眠，但我拒绝药物依赖，所以那时候喝了很多酒，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，也已经戒酒了，现在就是落下胃疼的毛病而已，算是抑郁症留给我最深的印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