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赎7
Part7. What can save you, my wineglass?
黄志雄蜷着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，他睁开眼睛看着李熏然的背影，有他宽大的衣服遮着，他只能看见一个直直垂下的黑影子。他露出来的手臂与衣袖之间形成了很大的空隙，他太瘦了。他正想起身把人拖回来，窗户边太凉，而李熏然现在的免疫力应该已经很差了。
李熏然想起了谢晗的奖励，他有些幽然的对玻璃上模糊不清的自己挑了下眉，嘴角扯了个诡笑，向后退了两步，绕过了床，走去客厅角落的流理台，他记得那盘没吃完的肉被黄志雄放在那里。
穿透黑暗的眼睛，李熏然觉得自己被饥饿纠缠的只剩下肠胃不安的绞痛，他闻到空气里烹调的美味，肉的香气。谢晗隔着废旧的铁栅栏门，优雅的切着肉，在自己的面前吃的干净端庄。他说：“李熏然，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，过了这么久，只有你不愿意讨我的欢心。”他下意识的就想躲避食物的香气。可是谢晗已经端了另一份放在他鼻子底下，他幽灵一般的魔音在他耳边响起：“你不喜欢我就算了，你怎么还劝别人也讨厌我呢？多么崇高的警察精神啊，愚蠢！”他不顾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，如跗骨之蛆一样的嗓音缠上了他的听觉，“你知道自己的唾液是什么味道吗？人们多么愚蠢，每天吃下去那么多唾液，却从来不知道是什么味道。我对你这么好，你，感受一下，然后告诉我，我给你吃肉。”
李熏然站在流理台边，打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，昏黄的光打在他病态苍白的脸上，看起来像一尊破旧的青铜像。黄志雄站在客厅黑暗的角落里，皱着眉看着他。
他似是寻找了一下，最后拿起了一把餐刀，用右手把玩着，不锈钢光滑的刀柄在他漂亮修长的指尖转了几个好看的刀花，他就势把刀刃向自己左手腕伸去。黄志雄心中一紧，正要冲过去阻止他，却见他把刀尖戳了左手边盘子里的一小块牛肉，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。
黄志雄吓得吐出一口浊气，恨不得冲过去揍这个孩子一顿。
眼看着他就这样开始吃第四块的时候，黄志雄觉得不对劲儿了，那肉放到现在应该已经很凉了，如果他是饿了，我应该给他做一点热气腾腾、软绵易消化的东西，怎么能这样吃着就要隔夜的冷肉。他走过去，抓住李熏然正欲往嘴里送第五块牛肉的手，温和地说：“我煮一点燕麦给你好不好，吃冷的伤身体。”
李熏然抬起头望向他，目光像相隔了千年一样遥远，他这才看清他满脸的泪痕，而被他抓着的手臂，连带着他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可控的颤抖。
“熏然，你看见我了吗？李熏然！”
他把李熏然搂起来，从他手中抽出那把餐刀撇到一边，刀刃敲打到盘子的边缘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，李熏然浑身一个激灵，谢晗生气的丢开了餐刀，因他的不领情而勃然大怒，把切好的肉直接塞进他的嘴里，喉咙里，强迫他吞咽，他被噎得眼底渗泪。
“你不关心你的邻居去哪儿了吗？你不是昨天还劝她不要求饶吗？她以为听了你的话就可以活命了，愚蠢的女人，居然会相信一个警察的话。”盘子抵在李熏然青白凹陷的脸颊上，“不过她美丽的脊背被抽打到拱起时最是可口，我分享这样的美味给你，你要不要感激我。”
李熏然压抑着翻腾的胃，挣脱黄志雄的手臂，直奔卫生间跌坐在地上抱着马桶猛吐。刚吃下去的肉囫囵着都吐了出来，连带着胃里其他的东西，吐的干干净净。
他眼角挂着压抑反胃的泪，一边抑制不住的恶心，一边不停的念叨：“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不是要害你的，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
黄志雄给他顺着背，什么也不问，递了水给他，他也不接，只是不停的呕着，他胃里没了内容物，吐出的都是些粘稠液体，不多时又变了青黄色，黄志雄看得心惊，端着水喂他喝也不是，不给他喝也不是，只能等他自己缓过来。
他便只能关照些周围，拿薄毯子裹了他，扯一部分垫在他身下，把他和卫生间冰凉的地砖隔开，又拿了拖鞋套在他总是赤着的脚上，他的脚冰凉，他便把他的一双脚捧在怀间捂着。李熏然随他折腾，只是扒着马桶，时不时吐出口黄汤，空气中弥漫了苦涩的味道。
他捧着一包纸，隔一会儿给他擦擦嘴，等他再吐，再擦。等李熏然终于稳定下来，他给他灌了水，让他漱口，结果他给咽了，他正无奈间，李熏然又给呕了出来。他只得搂了他出来，李熏然整个人倚在他身上，黄志雄想现在他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瘦了，谁隔三差五这么吐几次，不都得要了半条命。
李熏然虽然虚弱，神智却早就恢复如常，他哆嗦着翻自己的药袋子，从里面掏出一板进口药，压在舌头上含着，他口中胆汁的苦味被一点点驱散。他好累，这样维持着生命的意义何在。他拽过黄志雄的手，虚弱的连声音都隐在了喉咙里，“对不起，哥，快休息吧，我好了。”
黄志雄给他捂着手，抹开他额间的散发，轻声问道：“还睡得着吗？”
李熏然点点头，但随即又闭了眼，勾了无奈一笑，认命般的摇摇头。
“你都不叫我叔叔了？”
“你没那么老。”他比着口型，声音有些断续。这样躺着抻着空荡荡的身体，他还是有些难受。黄志雄坐回床上，把李熏然的上半身揽在怀里，温热的手抚着他的胃，在他耳边小声道：“等你什么时候舒坦了，自己愿意怎么叫都行，哪怕你叫我跳跳虎呢。”
他温柔地笑了下，舒服的窝在对方的怀里，“叔叔，带我在法国或者欧洲玩玩吧！我说不定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黄志雄怔了一下，“怎么，不想活了？”
李熏然只是笑，“就算我想活，你觉得我这样还能活多久。”
拍打了他一下，语气随意的嗔他：“你要敢惹了我就死，信不信我分分钟变鬼过去报复你。”
他是傻了才和他讨论生死，也许他们可以一起出一本书叫自杀的N种方法。
李熏然只得别扭的转移话题。
“小时候看教父，最想去的是西西里岛，后来长大想当兵喜欢拿破仑，又想去科西嘉岛，第一次听法国国歌（马赛曲）觉得慷慨激昂，就一直幻想马赛是什么样子，可我两次来欧洲，都只是在布列塔尼，见你。”他抬起头，额头蹭到黄志雄的胡茬，扎的他咧了嘴，却依然睁开眼看他。黄志雄目光里可见的呆滞和一瞬的恍惚就这样撞进熏然的大眼睛里。
一时无话，黄志雄怔了片刻就回了神儿，把头歪向一边有些逃避的说：“马赛，马赛有什么好的，治安不好，我们不去了吧。”顿了顿又说：“科西嘉，呵，科西嘉，恩还有西西里，大冬天的，去地中海干什么。”
李熏然虽心下狐疑，但还是把自己的手附上去，理解地微笑着说：“好，不去。那，带我去巴黎吧，我来两趟法国，不去一次巴黎，以后说出去，人人都会以为我是个骗子。”他自己觉得好笑，呵呵呵地笑了起来，才发现黄志雄不为所动的皱着眉头，似乎去巴黎也并不是什么好的提议。李熏然忽的就害怕起来，也许，他只是不想陪自己出去，是啊，他本就是闯入他安静生活的不安定分子，他又怎能一再地要求他。
李熏然眼里的痛一瞬划过，黄志雄并没有捕捉到，巴黎也有他许多不想忆起的往事。
“再说吧！”他叹道，似不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。李熏然从他怀里滚出来，缩到一侧，看来对于别人来说，他真的是一个大麻烦。他想，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。
黄志雄把被子给他掖严实了，拍着他的手臂，有些笨拙的哄他睡觉。李熏然很想躲开他忽如其来的温柔，却又十分渴慕这样的温暖。他觉得自己像在生命终点挣扎的鱼，他拥有许许多多的氧气，可是却渴望着水。
他感觉到黄志雄起身离开了他，离开了卧室，他绝望的紧闭着眼，我哪里也不去了，求求你别丢下我。少顷，他又回来了。李熏然睁开眼睛，未及翻身，他便整个被搂进了宽阔温暖的怀抱里，黄志雄圈着他，似带着百般温柔不舍，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丝绝望，气声喷在他的后颈：“好，我带你去巴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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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个人经常出门旅游，出差，也遇过险境。
请各位迷妹们切记人身财产安全！